11億煎餅俠背后的女人：不到3億不拿獎勵

導語

“為什么沒能給大鵬更多的錢去拍?”，對此，《煎餅俠》制片人陳祉希說，“其實你讓他花，他也不太敢。”

轉(zhuǎn)瞬間，這個夏天就溜掉了。

但電影《煎餅俠》的熱度未減，截至目前，其票房已達11億元。要知道，它僅僅是一部2D電影，成本也才5000萬。不得不說，投資人賺嗨了。

搜狐在《煎餅俠》的投資占比是50%以上，成為最大的贏家，張朝陽7月底在財報發(fā)布中提到，“(《煎餅俠》)這部電影貢獻的利潤大約有1800萬美元，會計入第三季度財報。”當時《煎餅俠》票房接近9億。

慶功會上，挨在導演大鵬旁邊的制片人陳祉希頻頻舉杯敬酒。這位東北姑娘性格豪爽，語速極快。同樣是喜劇，2010年她擔任制片人的《泰囧》一舉拿下12億票房，創(chuàng)造國內(nèi)電影票房紀錄。

陳祉希是第一個稱大鵬為“導演”的人，在做《煎餅俠》過程中，她找到了“真愛”。她和大鵬、大鵬助理以及執(zhí)行制片人四個人在一個微信群里，聊一些不便于在大群里討論的內(nèi)容，這個群名就叫“真愛”。“我喜歡這個名字。”陳祉希說，她后來就把她在上海的公司改名為“真愛(上海)影視文化傳媒有限公司”。

陳祉希是演員科班出身，她喜歡在微博上曬自己的自拍美圖和小情緒，而一旦坐下來談起電影和商業(yè)，她思路相當清晰。她從容地結(jié)交各路江湖好友，“我是那種鮑魚也吃得了，擼串也擼得了的人。”

《煎餅俠》明星云集，可見大鵬的號召力之強。但上映之前，大鵬一直保持著謙虛和謹慎

《煎餅俠》上映之前，大鵬沒有對外吐露過票房預期，他一直保持著謙虛和謹慎，“擔心被人覺得太狂妄了”。陳祉希對片子有一個基本判斷，估計“三個億沒問題”，跟萬達、搜狐、新麗三家出品方的團隊獎勵協(xié)議中，她賭上了“從3億票房開始拿獎勵”的條款。

陳祉希第一次見大鵬是2014年6月，距離廣電總局正式審批通過片子立項還有兩個月時間。當時兩人的時間都特別難湊，結(jié)果約在了KTV面聊。“他對我第一印象就是我唱歌還不錯”，陳祉希說，第一次聊《煎餅俠》，大鵬唯一的擔心就是他在電影制作流程上沒有那么熟悉，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做電影。

陳祉?？戳藙”?，覺得很不錯，就開始跟搜狐談合作。在陳祉希制片的項目里，除去團隊獎勵之外，她一般都要參與部分投資，這次她要到的是15%的份額。

搜狐很謹慎。“搜狐在電影中的投資股份比較大，如果別人投的話，稀釋的都是搜狐的股份。”搜狐視頻版權影視中心高級總監(jiān)馬可說，搜狐想保持一個簡單的股份結(jié)構(gòu)，這樣后續(xù)的執(zhí)行和溝通就容易了。

因為投資問題，陳祉希一度想放棄《煎餅俠》。“他們說你不怕賠嗎?我說不怕。我付出這么多了，去掉稅金，1100萬的純電影制作費，我不投資的話，能在里面賺到錢嗎?我要是能賺到錢，這個電影就不是你們現(xiàn)在看的電影了。我基本沒拿什么制片人費，靠的都是投資來博，電影牛逼了我賺錢，不行我就跟你們一起賠。”陳祉希說，“大家最起碼要有一個合適的投入產(chǎn)出比。”

最后陳祉希還是妥協(xié)了，她不想看到大鵬為難的樣子，一咬牙，“自己不合算也干吧”。其實不光是陳祉希，大鵬也曾只身赴港邀請周星馳加盟《煎餅俠》，但因為檔期沒能促成，周星馳也想投資《煎餅俠》，但因為投資方搜狐、萬達、新麗三家已經(jīng)確定，沒能成行。

“你只管藝術創(chuàng)作，剩下的事我都給你搞定。”陳祉希跟大鵬說?！都屣瀭b》開機第一天，她才收到制作費用，前期服裝道具簽約等等她墊付了有三百多萬。為此，她自己的公司有意見，說她賭性上來收都收不住，萬一拿不到投資怎么辦。“我說那就我們自己做唄。我更高興了，股份全是我的了。”

《泰囧》的制片人也是陳祉希

“純制作費用上，《泰囧》比《煎餅俠》要多，所以《煎餅俠》的產(chǎn)出性價比更高一些。”陳祉希說。《煎餅俠》的剪輯師、聲音指導和音樂總監(jiān)都是《泰囧》團隊里的，“制作費就是人員酬金+吃住行+燈光攝影錄音器材+后期剪輯，只有場景費道具費可以壓縮，其它沒有空間。”陳祉希說，這些團隊都是給了折扣，“不管怎樣，現(xiàn)在大家很開心，畢竟職業(yè)履歷上又多了十個億。”

采訪的時候，陳祉希的電話沒有響過，但她還是需要不時地回微信，這是她的工作方式。

采訪約在蘋果社區(qū)的一道咖啡館里，陳祉希是這里的股東之一。下午一點，陳祉希還沒有吃午飯，她點了一個“股東最愛煎餅”，服務員送上來，她一眼就看出來里面有酸黃瓜，這不是標準的做法，“我不要酸黃瓜”，服務員撤回去換了，陳祉希這才一邊聊一邊吃起來。

追溯起來，陳祉希第一次與電影結(jié)緣就是華語電影史上的名篇——《滾滾紅塵》。那時她才6歲，在哈爾濱少年宮學跳舞，林青霞和秦漢去哈爾濱拍雪景，就從少年宮挑選了幾個小孩，在冰天雪地的戲中送糖葫蘆，陳祉希就是其中一個。6歲的她對拍戲沒有太多印象，僅存的印象就是“特別冷”。后來媽媽陪女兒看《滾滾紅塵》的時候，還特意告訴她，“那就是你”。陳祉希的鏡頭在畫面上一閃而過。

陳祉希是中戲2000級表演系本科生，大學一年級的時候，一個偶然的機會，同學推薦她去錄雀巢的廣告，結(jié)果雀巢的老板非常喜歡她，不光做了平面還錄了商業(yè)電視廣告。廣告費前前后后給了10萬塊，這也是她第一次自己賺錢，“我當時很開心，打電話給我媽說，哇!原來我的臉這么值錢!”雖然家里并不差這點錢，她還拿這筆錢給媽媽買了禮物，一件毛衣和一件裙子就花了近一萬塊。

她堂哥是《煎餅俠》和《泰囧》的動作指導。“他們一家很早就移民香港，80年代的時候回國給我們帶可樂、錄音機等很多新奇的玩意，穿著打扮跟我們完全不一樣，我們那時候哪見過。”在陳祉希兒時的世界里，堂哥是著鼎盛時期香港電影工業(yè)體系的一員，可以和明星近距離接觸，她好奇要到外面去看看。

陳祉希從小就生活在優(yōu)越的家庭環(huán)境里，她性格有點倔。她沒住過校，上學都是車接車送。第一年上大學來北京，媽媽就給她在北京買了房子。她經(jīng)常周五自己飛回哈爾濱，晚上到家開門，嚇了爸媽一跳。為此學校還認定她“夜不歸宿生活作風有問題”，“我的年齡在同學里算是小的，性格也是我行我素”。

畢業(yè)大戲是他們在學校最后的演出。陳祉希大三之后就一直忙于拍戲，學生時代沒有完整演出過一場話劇。她特別想回去演，“哪怕我自己出二十萬排個話劇，沒人看我也要做。人生給你一扇門，你要從其它門把錢花出去，一樣有快感”。

按照媽媽的想法，陳祉希應該在演員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。但她不安分。2012年《泰囧》成為票房冠軍之后，很多大項目自然而然就找到了她。一個盜墓題材的片子要給陳祉希干股，被她拒絕。“我本身就不喜歡這個題材，就像選男朋友一樣，這個男的我見第一面就沒感覺，為什么要深入了解呢?大家視角不一樣，不要勉強去認同。”

《泰囧》和《煎餅俠》讓陳祉希收獲了業(yè)內(nèi)贊譽，但她清楚地意識到，自己未來還是要沿著喜劇電影和小妞電影走下去，“以小博大”是她擅長做的事。但“有些東西我不會碰”。“電影賣這么多錢不代表我能干所有的事。像《捉妖記》這樣幾個億投資的項目我不會做，我駕馭不了，我不認為票房產(chǎn)出和個人能力成正比，我的能力是可以控制這樣范疇內(nèi)的項目。”

以女性視角為主的小妞電影近幾年火起來，《北京遇上西雅圖》等等片子成本也不高，“這樣的片子8000萬以內(nèi)的成本，賣到1.8億就回本了，正常可以賣到三四個億，也就可以了。你不可能每個電影都賣10億，那整個中國電影產(chǎn)業(yè)就一飛沖天了。”

陳祉希有自己的公司，北京影藝通和上海的真愛。一家負責立項，一家負責投資?，F(xiàn)在陳祉希還在忙著《唐人街探案》的收尾，采訪的時候，工作人員還和她商量著《唐人街探案》劇組殺青飯去哪吃。王寶強在這部片里重回喜劇，顯而易見，這部片子延續(xù)著《泰囧》的火爆，得到泰國官方的大力支持。這部片子投資超過一億，也是陳祉希接手最大的電影投資了。“泰國的一個集團也想和我們合作，做一個電商項目，把泰國的產(chǎn)品賣到中國”。陳祉希說，此外她也涉獵風險投資，9月份她就將赴意大利，她投資的一家智能珠寶品牌將揭曉。“人生太多好玩的了”。

陳祉希說她是一個商人，區(qū)別于很多制片人接觸的都是業(yè)內(nèi)人士，她的資源來自四面八方?！都屣瀭b》有一處場景，大鵬為了賺錢去做婚禮司儀，那個婚禮現(xiàn)場是陳祉希一個商業(yè)上的朋友真實的婚禮現(xiàn)場，人家下午四點結(jié)婚，《煎餅俠》劇組上午十點就過去拍了，“節(jié)省了費用，也給他們婚禮做了紀念，相當于資源的整合。”陳祉希說。

十年前，大鵬比馬可早加入搜狐半年，馬可還曾經(jīng)做過大鵬的經(jīng)紀人，馬可不覺得十年來大鵬有什么變化，只不過“他心中擔負起了更大的責任，更加勤奮努力”。

2006年搜狐成立娛樂公司，大鵬就從主持人變成了搜狐簽約藝人。2010年江志強制片、薛曉路導演的公益電影《海洋天堂》，搜狐提供支持，作為回報，其中一個是片中一輛公交車的車體廣告上印著搜狐的宣傳標語，另外一個就是大鵬作為路人甲入鏡一閃而過。“當時他跟我說，拍了幾下就回來了，也不知道能用不能用。”馬可告訴《中國企業(yè)家》記者。

今年的上海電影節(jié)上，憑借《煎餅俠》，大鵬榮獲了最佳新人導演和最佳新人男演員兩個獎項。這給電影宣發(fā)帶來很大信心，對專業(yè)媒體和院線的影響都比較大。頒獎后，薛曉路導演稱贊大鵬，“你就是昔日的路人甲，今日的大英雄。”

大鵬為了處女作也是拼了，此前吳京為了電影《戰(zhàn)狼》跑遍全國20多個城市路演，大鵬更狠，他攜《煎餅俠》路演走過全國31個城市、188家影院，共計211場放映也成為國產(chǎn)電影路演最高紀錄。據(jù)他的同事說，結(jié)束最后一場路演的時候，大鵬真的累哭了。

負責整個片子發(fā)行的萬達五洲總經(jīng)理李寧也成了大鵬的粉絲，開會的時候經(jīng)常穿著《屌絲男士》的T恤就來了。他們本來有發(fā)行《大圣》和《捉妖》的機會，但是選擇了放棄。“我只知道我們走了很多的城市，見了很多的院線經(jīng)理，陪很多人吃飯、照相，最終目的就是為了讓這個電影的排片多一些。但是院線經(jīng)理們不傻，如果是一個爛片，他不會給你排高場次，他們也要賺錢。所以好的東西自然會好，不好的東西也不會變得很好。”

對于《煎餅俠》被冠以“最賺錢的電影”，大鵬也并沒有太多得意，他的回應是，“我們投入太低了，我覺得這事很悲壯啊。”

“為什么純制作費用就1200萬?”我問。

“我們其實也不懂，覺得別花太多錢。”馬可笑了起來。

“為什么沒能給大鵬更多的錢去拍?”

“其實你讓他花，他也不太敢花。”

作為一家上市公司，搜狐在《煎餅俠》上的投入產(chǎn)出肯定有自己的考量，他們也進行過評估，“但絕對沒有想到有10億票房”。

陳祉希也回答了這個問題，她的解釋是，“要看一個項目的配比，互聯(lián)網(wǎng)網(wǎng)劇基因的IP轉(zhuǎn)成電影，大家沒有看到成功的案例。在這個時候，我們拍成就很好了，配比也可以。搜狐最初跟我談的純制作費是800萬，我根本做不成電影。當時我跟搜狐談，不含稅金低于1200萬我就不做了。”

在馬可看來，《煎餅俠》的成功匯集了天時地利人和。憑借著萬達的發(fā)行力，《煎餅俠》還登陸了美國和澳大利亞等國家。馬可在美國的媒體朋友想看《煎餅俠》，結(jié)果影院賣超了，只能臨時加場。

《屌絲男士》培育了多年的忠實觀眾，這部網(wǎng)劇至今已經(jīng)是第四季，擁有36億的點擊量，積累了千萬用戶。就在電影上映前的《屌絲男士》中，每一集片尾全都留給了《煎餅俠》的貼片，極大地推動了電影的關注度和搜索量。

“15-25歲主流電影觀眾與《屌絲男士》的用戶有很大的重疊，”馬可說。搜狐牢牢把控《煎餅俠》的主動權，同時也為其推廣竭盡全力。首先搜狐在門戶矩陣及優(yōu)勢產(chǎn)品平臺進行了高強度的推廣，包括搜狐首頁、搜狐視頻、搜狐娛樂以及搜狗地圖和輸入法等，覆蓋頭條、焦點圖、文字鏈、移動客戶端等多種站內(nèi)資源。

最重要的或許是，大鵬更看重內(nèi)容本身。他用《煎餅俠》講述了一個小人物成功逆襲的故事，更是一個正面的國產(chǎn)超級英雄。他請來了吳君如、曾志偉、柳巖眾多明星加盟，區(qū)別于以往電影明星客串。《煎餅俠》里的明星在片中本色出演，演繹的是明星自己。吳君如和曾志偉還在同檔期的《捉妖記》里出演，兩片的票房都不錯，以至于有網(wǎng)友調(diào)侃他倆是“30億俠”。

大鵬自己看得很清楚，他來做導演，觀眾習慣性的判斷是這是爛片，期望值比較低，而觀影中卻收獲了驚喜，“如果它是周星馳拍的，看完出來也許會失望。”

當下的娛樂中，喜劇電影天生帶著討好感，《煎餅俠》的宣傳語直接喊出：“拯救不開心”。大鵬自己也會調(diào)侃，“最近股票不是特別好，大家需要一個喜劇開開心。”

大鵬說，他沒有跟搜狐簽訂一個分成協(xié)議，作為導演，他也沒有在電影里投資，“所以我掙10億又怎樣呢?(不過)我想公司一定會給我的。我自己從來沒有爭取過這個事，但應該會給我的，不會虧待我。”

下一部電影拍什么?大鵬說，對于讓他成名的網(wǎng)劇《屌絲男士》，他有些猶豫，電影中他也直接喊出，他不想再做屌絲了。他接受采訪時也說，每一個東西都有一個生命周期，“每一季我們都發(fā)明了120個橋段，四季400多個橋段。它已經(jīng)枯竭了，我也已經(jīng)到頭了，這是從我自身的角度找原因。”

搜狐高層還是希望大鵬能拍《屌絲男士5》，馬可說：“如果市場有需求的話，主創(chuàng)的狀態(tài)依然能夠保持旺盛的創(chuàng)作力，有可能繼續(xù)在明年或未來的時間里拯救不開心。”大鵬對此的態(tài)度也值得玩味，“你明年真的可能會看到《屌絲男士5》，因為我屬于我服務的公司。公司不會放過你的，你相信嗎?”